>昊哥生贺,男神天天都帅炸=3=
>退役回家见爹娘
>所有K市话都是我私设,欢迎捉虫[躺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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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酒是过年时唐昊远房二叔拿来的,自家的谷子自家的坛子,在自家的酒窖里囤了三年,粗糙笨拙的土色酒坛,入手就是沉甸甸的乡土气息,醺人得很。
唐爸指使着儿子去拆封泥,被唐妈拦下来,用K市的方言砸着舌头带着黏腻的甜意责备他:“儿子难得回来一趟,你就使唤人,自己去,莫喊我儿子。”
转过身放低了嗓音,笑容是刻意堆起来的,显得拘谨而别扭:“小孙,你跟到昊昊去拿杯子来。”
孙翔点点头,说好。他听不惯K市的方言,总是一知半解的猜测着说话人的意思。他原本是不屑于做这种费神的细琐事的,但眼下情况是不能不小心,不能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。
好在唐昊在,且明白他的困境。再多一点的显得亲昵的话不便说,手伸过来也只是一个等待的姿势,出的快收的也快:“走。”
唐昊说K市话,他这叫归乡回俗,许久不说的家乡话有些别扭,语速也比寻常压得慢,孙翔支着耳朵听得明明白白:“我和他不喝,你陪爸喝,杯子就拿两个哈。”
一边说一边递了酒杯出来,孙翔弯下腰接,隔远了看,两人的姿势有耳鬓厮磨的亲昵,当事人迟钝地意识到时已经显得有些来不及,孙翔直起身对上唐妈的视线,仓促地露出尴尬的笑。
唐妈比他更早收了视线,转头拨弄桌上的饭菜,像是横竖摆不好合适的位置,推着那盘凉拌黄瓜从左边滑到右边,又拉了回来。盘子磕磕碰碰地撞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唐昊默默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,不言不语地把孙翔往洗碗池边推,他熟悉以怎样的角度可以把两个不自在的人隔开,借用厨房狭小的空间做一点现在显得有些出格的事。
“妈,杯子洗下不?”唐昊压着孙翔靠在洗碗池边,他们的胸膛抵在一起,年轻的身体在热天里总是发着烫,唐昊说话时带动身体的震动,和着热度一起传到孙翔身上去。
“做什——”孙翔推他,有气急败坏的慌张。
“洗下嘛,你们不喝酒的话要不要饮料,我喊你爸去买。”唐妈的声音拐着弯从餐厅里钻进来,拨弄碗碟的声音跟着停了下来,换成悉悉簌簌合筷子的响动。
唐昊往后撤出一步的空间让孙翔转身去清洗手上的杯子,这个姿势让他能看见孙翔被汗半湿的T恤,贴在瘦削的背脊上,刻画出两根微微绷紧的蝴蝶骨。
手指贴上去的动作有些放浪,本来是做惯了的,眼下却是不合时宜。孙翔一手端一只杯子仓皇地错身回头瞪了一眼唐昊,他的唇角绷起来,表情似怒非怒。
唐昊知道他是紧张。
大概还有些委屈。
沉沉的笑意在唐昊察觉之前就露在了他的脸上,他借着这股无来由的笑意凑上前去,用自己的嘴唇压住孙翔的,交换的气息间有西瓜的清甜。西瓜早早被切好冰在冰箱里,拿出来的时候还散着冰冷的白气,K市的水果廉价且合意,有人偏偏食不知味。
这个吻交换得如蜻蜓点水,孙翔手里的杯子淌着水被唐昊接了过去,后者脸上的表情是若无其事的平静:“我妈问我们喝不喝饮料。”
孙翔在T恤下摆蹭走了指尖的水渍,他眼底纠缠着生动的怒意:“你、搞毛啊你,别他妈不分场合的……”
“家里没饮料,要喝我们就出去买。”唐昊一只手拎了两只杯子往外走,孙翔话到一半被唐昊打断,气冲冲地跟上两步,却又对上了唐妈的视线,赶着舒展了眉头干巴巴地笑了笑。
“我和他出去买饮料。”唐昊说。
唐妈点点头,左右寻自己的外套:“有钱不?”
“哎哟,这点钱还是有。”唐昊拦住唐妈,倒是从桌上抓了串钥匙,“还买点啥不?”
“你们自己看着有啥零食想吃的买点。”唐妈在衣兜里翻出一把零碎的钱,夹了一张红色的钞有些显眼,转手往孙翔手里塞,“来来来阿姨给钱,你们去买。”
孙翔被吓了一跳,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,伸出手推了两下却被唐妈把钱塞进了裤兜里,视线慌张起来,咬着嘴唇直瞪唐昊。
唐昊慢条斯理地叫了一声妈,又说:“那我们先拿着。多的还你。”
孙翔抓出钱往唐昊手里塞,牙齿磕着嘴唇生疼:“放你那儿,我怕丢了。”
手指和掌心借着这个动作有短暂的接触,来得及让唐昊做一个转瞬即逝的轻握,并在孙翔尚未判断出这是挑衅还是安抚前循矩地松开了。
孙翔跟在唐昊后面出门,后者的脊背微微躬起,久经锻炼的线条包裹在款式宽松的黑色T恤里,要凭想象才能琢磨得出来。
就像要认识了解这么久了,孙翔才知道唐昊是狡猾的人。
轻巧地把人逼迫到窘境里去,行为简直是恶劣。
2.
他们退役是一前一后的事,同一年出道,满打满算做了十年职业选手,起初几年年轻气盛受挫不少,后来技术和心思一起成熟起来,各自说多说少也都有了两冠在手,算是功成名就。
成家立业,孩子老婆热炕头。
事业是一个阶段的结束,成家却是另一条坎坷荆棘路的开头。
来K市的前一晚唐昊折腾孙翔得很厉害,到了后半夜孙翔腰酸背痛的却失了眠,睡意层层上涌,偏偏就是睡不着。天花板黑黢黢的看不清,唐昊的呼吸在他身侧起起伏伏。
还是害怕,怕的很,就像落水的人无依无靠载沉载浮,脚没踏到实地上就一个劲发慌。
满打满算十年,交往则占六年。
二十来岁就在一起了,如果长命百岁地活着,还有八十年得走。
漫长得可怕。
分分合合分分合合,最年轻的时候心气高,拉拉扯扯的绷得筋疲力尽,可谁都不肯先松开。常常是一只手在推一只手就在拉,说到底还是舍不得。
那句话怎么说的,年轻的恋爱是蛮不讲理。
孙翔翻了个身,顺着被子探手下去,搂到唐昊光滑的腰,指尖摁在线条分明的肌肉上,呼吸一起一伏都是风华正盛。
十年多长,可他们才二十七岁,要三十而立都得再等上两年,何况现在青年才俊,忙忙碌碌十年,一闲下来就发现自己多的是时间,多的是钱。
所以还是蛮不讲理。
N市买套房,S市买套房,装修风格一模一样,家具是double,住哪儿都没差,端看比赛时主场在哪家,场上是拳拳见血,场下是纠缠不清。
可是这种事怎么好让其他人知道。
传宗接代啊,祖宗香火啊,一句句砸下来砸懵人,罪过大了。可若是想学电视上的人顶着雪跪上三天三夜以表真心,却也得看老天爷肯不肯六月飞雪一个烘托环境。
心慌,慌的很。
行李太难收拾,衣服拿几件才占多小的空间,见面礼买什么买多少买这个合不合适,你他妈再笑一个试试老子现在是要讨好你爸妈!
唐昊从来都不腻腻歪歪风花雪月,走过来蹲下去抓着人接吻,蛮横无理又缠绵悱恻:“我爸妈不吃人的,别怂。”
怂不怂?就是怂,不逞强的怂。
谈恋爱多累,尤其他们这样的,没着没落。爱情是食粮,别人是天长地久,他们却是朝不顾夕。
孙翔用额头抵着唐昊的后背,借由这个姿势能感受到唐昊呼吸的震动。
起,伏。
起,伏。
3.
K市菜的特色就是辣,倘若遇上口味偏重的厨师,辣椒还得多放两颗。
孙翔红着眼睛吸着鼻子灌了两杯橙汁,满头满脸都是汗水,唐妈的关心都应接不暇:“我……我没事,——嗯,很好吃的、我……”
唐爸搁了酒杯,他此前一直表情严肃,现在却是忍俊不禁:“光喝饮料不解辣,昊昊去再拿个碗给他舀点汤。”
汤是唐爸烧的,清水滚开下豆腐青菜,起锅后撒几颗小葱,往桌上一搁,和周围几盘大红大绿的菜比起来显得过于素净。
但是清淡爽口,是比橙汁来的解辣。
唐妈看孙翔两三下喝完,给他又添半勺汤,说:“我都不晓得你这么吃不得辣,那你和昊昊吃饭是怎么吃哦?”
中国文化总是博大精深,一句问话也能听出暗藏杀机。
唐昊是听懂了的,有招出招见招拆招:“他可以吃辣的,只是今天太辣了。吃饭这种事将就将就还不是就吃了。”
孙翔却没懂,懵懵懂懂地接过话:”唐昊做的菜都不怎么辣的。”
唐妈点点头,高深莫测地笑:“哦,昊昊做饭哦。”
紧着就换了话题:“你们打算哪个时候走?”
话题换得太快,连留给孙翔懊恼言多必失的机会都没有,只来得及扶不住搁下去的碗,沾了一手的油渍,在错愕之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。
唐昊则显得不动声色得多,抹布就在他手边,抓过来按在桌上,抹了两把就收回去,换成纸巾递过来:“妈,你这么急赶我们走啊,你看给孙翔吓的。“
孙翔讪讪地坐回去闷头擦手,笨拙地想摆脱眼下狼狈的局面:“叔叔酒喝完了?我来倒。”
唐爸也是不动声色,递过杯子去,说:“小孙真不能喝酒?可惜了,不然陪叔叔喝一杯嘛。”
孙翔那杯酒刚倒进去,扶着酒坛往上放封泥,视线飞快地扫过唐昊,惴惴不安地试探:“呃,其实……喝一点的话……”
唐昊说:“那你再拿两个杯子来,我们陪爸喝一点,杯子找得到吧?”
这是话中有话,等落进多心的人耳朵里,立刻就是心跳如雷面红耳赤。
孙翔站起身往厨房走,竭力放缓了步子让自己看上去不像是落荒而逃,听着唐昊说:“我们后天上午的机票,回N市,我这刚退役,呼啸那边在问我留俱乐部的意思。”
“那小孙呢?”
“我没问,应该也不急。”
孙翔拿了杯子回来,酒坛的封泥还没放回去,就着正好再倒两杯出来,酒味甘醇,勾得人心神不定。
“小孙这下退役了有啥打算?”唐妈兴致勃勃地继续之前的话题,偏偏是一针见血地戳进了死穴里,效果不比龙牙的僵持差几分。
“我,呃,还在考虑。俱乐部那边也有问我的意愿,但是,呃……”
“可要考虑好啊,你们现在还年轻,不要浪费了,坐吃山空也不行的。”唐妈没有追问的意思,话头的接转自然又善解人意,“来,酒都倒了,我们喝一杯。”
那就喝。能不能喝却是不知道。
上次喝酒是退役发布会后轮回按惯例办的送别宴。职业选手自律,一人半杯啤酒不多喝,没有几个是叶修那样的一杯倒,酒量是多少,估摸着半杯啤酒还能行。
偏偏这是酿的土酒,远不是啤酒能比的。
孙翔头晕来的快,半杯酒刚下去身体就烧起来,心口滚烫得像有把火。
等唐昊拉着他进屋的时候就切切实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是脚踩棉花,挣扎着往唐昊怀里倒:“还在、吃饭——”
“你这个样子吃个毛。”唐昊语气从来没对他客气过,“睡会儿,醒了再说。”
孙翔被他按进床里,床单被子都是新换的,散发洗衣液的清香和太阳的气息,陌生又舒适,正适合用来睡上一觉,放心大胆的,用不着小心翼翼胆战心惊。
“不行——”孙翔扯唐昊的袖子,喝醉的人,力气用得很大,揪得袖口都变了形,“不行、不行……”
真是被酒精晕了头,才翻来覆去都是两个字,多的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但是唐昊听得懂。
这是软肋,又剥开了盔甲给你看。
问你喜不喜欢,心不心疼。
喜欢的很。
4.
孙翔醒的时候快深夜,唐昊倚着床头看手机,柔和的白光照着他的侧脸,是棱角分明的熟悉,从十七岁看到二十七岁,以前还有些稚气,现在已经看不出了。
“我妈。”唐昊见他睁开眼,放低了声音说话,像睡前的闲聊,“问我你怎么样了。”
“还行。”孙翔声音哑着,“头晕。”
门是关上的,房间里没有开灯,唐昊就在跟前。全都是让人安心的因素。
“起来喝点水。”唐昊放下手机拧开了床头的台灯,“我妈说你晚饭没吃多少,饿了厨房自己煮点东西吃。”顿了顿,语气轻佻,”我下面给你吃?”
孙翔从被子下面踹他,力气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:“死流氓!”
唐昊像是要大笑,翻过身压住他,他们的胸膛紧紧贴着,视线黏着在一起。半晌后唐昊凑上去咬孙翔的嘴唇,动作放肆,字句更放肆:“你不就是喜欢流氓?”
他妈的唐昊。
孙翔伸出手紧紧抱住唐昊的背,顺着肩膀往下摸,摸到硌人的骨骼和柔韧的肌肉,都是他的,谁要都不给。
半梦半醒有什么好处,借着那点缠绵的睡意什么都敢说,大不了怪罪给还没睡醒。
“唐昊,我心慌。”
唐昊贴着他的脸颊轻蔑地冷笑:“慌什么?”
“唐昊,我心慌。”
孙翔喃喃地念叨,把困倦的睡意念叨得席卷重来:“我心慌。”
他拽过唐昊的手按在胸口,心脏在胸腔里乱七八糟地跳,没着没落。
唐昊的表情也是有柔和的时候的,他的指尖跟着孙翔的心跳怦怦,怦怦地跳,就像数着桌上的时钟滴答,滴答地转,时光就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。
什么都没留下,什么都没带走。
真是好啊,年轻着,爱着。
同床共枕又相拥而眠着。
5.
回程的行李还是难收拾,衣服占多小一个角落,却是K市特产种类太多,买少了就生怕落下哪一样。
唐妈眉眼笑得都舒展开去,看得出年轻时的明媚和爽朗:“哎呀不嫌多的,没事没事。”
唐爸则是直接上手装箱,寻缝找隙地塞最后一袋鲜花饼,非给满满当当的行李箱里要挤一个多的容身之处。
“装不下算了,你和妈吃嘛。”唐昊去拦下来,被自家爸拍开,说:“走走走,买给小孙的,你发什么言。”
最终还是装了进去,挤压变形的姿势委屈得很,孙翔都别开了眼不忍心看。
唐妈却很满意,指挥着往后备箱放,又催着孙翔上车,拍拍孙翔的手臂:“还是瘦了点,多吃点,养胖点才好。”
唐昊正被从驾驶座撵到后排,没好气地接话头:”又不是要养娃,养那么胖做什么。”
唐妈瞋怪地瞪自己的儿子,从车窗外拍唐昊的头顶:”乱说些什么!”
又从那头绕过来,对着孙翔招招手:”小孙,阿姨给你说两句话。”
像是说悄悄话,声音却是平常音调,连带唐昊一起也得跟着听。
“你们好生处,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有空多回来看看。”
唐妈还在笑,却不是最初见面时的刻意堆砌。
做长辈的总是要多一些慈爱,气了怒了吵了还是无可奈何地服了软,带回来看看吧,带回来看看,看一看,是什么样的人,你喜欢吗,喜欢你吗,不会为难的。
孙翔小声地嗯了一声,点点头,说:“谢谢阿姨。”
唐昊探身过来,跟着说:“妈,谢谢。”
他的手按在孙翔手背上,手指扣在一起。
Fin.